他清楚地看见,就在方才那一撞之间,蛋壳上忽然迸开了两道裂纹,仿佛被重锤敲击的玉石。

    然后——

    “哼。连自己的蛋都照看不好,昙华,我看你也没资格指摘旁人。”

    风远渡先于江雪声一步,在半空中化出人形,长袖一展,稳稳托住了那枚将裂未裂的晶蛋。

    他刚想借机嗤笑一两句,却只听见“喀嚓”一声轻响,那蛋壳就像个绽放的花苞一样,在他怀中生生裂成了两半!!

    风远渡:“……”

    江雪声:“……”

    舒凫:“……卧槽?”

    风远渡的笑容僵硬在脸上。

    场面一度十分尴尬。

    风远渡从没见过这种场面,一时间手足无措,恨不得当场将这个烫手山芋……烫手茶叶蛋甩出去,提高嗓门辩解道:

    “我发誓,我什么都没做!不是我打碎了你们的蛋!!”

    “也不是我!”

    钟不愧梗着脖子嚷道,“一定是本来就快生了,所以才会裂开!!”

    江雪声:“……”

    ……虽然他也觉得是这样,但为何突然很想吃烤鸭呢。

    再看风远渡怀中,那水晶般的蛋壳破裂后,便仿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,旋即寸寸粉碎,化为满天齑粉纷纷扬扬地洒落,好似晴日里下了一场淡紫色的细雪。

    就在飞扬的紫雪之中,在众人紧张而不失期待的注视之下——

    “……唧?”

    一个小小的、圆润可爱的鸟头,从破碎的蛋壳里探了出来。

    黑亮的大眼睛,嫩黄的尖喙,雪白细软的绒毛。

    唯独头顶一抹嫣红,鲜明耀眼,像极了优雅灵动的丹顶鹤。

    但映在江雪声眼中,却是——

    ——完了,是个红白挑染!

    ——长大后要变成杀马特了!!!

    令他欣慰的是,小丹顶鹤显然是个姑娘家,就连鸣叫时也是一把软软糯糯的淑女音,与其说像他,倒不如说更像是风瑾瑜。

    风瑾瑜好啊!

    这样可爱的后代,十全十美的小公主,又有谁不想要呢?

    然而,就在江雪声迎上前去,满怀期待地伸手接蛋之时……

    雏鸟仰起脖颈,直勾勾注视着破壳后第一个看见的风远渡,细声道:

    “妈……妈咪?”

    风远渡:“?????”

    江雪声:“????????”

    这一刻,蛋裂开了,江雪声也裂开了。

    舒凫:“……等一下!那不是你妈咪,是我妈咪!!!”

    风远渡:“闭嘴!!!!”

    就在他纵声怒吼的当口,江雪声已经袍袖一卷,将蛋壳连同雏鸟一起从他怀中抢了过来,一字一顿认真道:

    “听着。远渡只是凑巧接住了这颗蛋,蛋不是他生的,也不是他孵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明白了!”

    雏鸟尚且一脸懵懂,只听见另一声清脆稚嫩的童音,第二个脑袋从蛋壳里冒了出来:

    “他不是我们的妈咪,你才是!阿姐,你认错人啦,快向妈咪道歉!”

    江雪声:“????????”

    他关心则乱,直至此时方才发现,蛋壳中的幼崽气息不止一道,竟然还是个千载难逢的双黄。

    除了形似丹顶鹤的雏鸟之外,还有另外一个——一条与他年幼时如出一辙的小龙,只是通身鳞片漆黑,质地宛如琉璃,在日照下反射出缤纷绚烂的光。

    简而言之,就是“五彩斑斓的黑”,又称“甲方快乐龙”。

    “妈咪!妈咪!”

    五彩小黑龙比他的姐姐活泼许多,小嘴叭叭个没完,一跃蹿出蛋壳,就要往江雪声宽广而平坦的胸怀里扑。

    “我终于见到你啦,妈咪!蛋壳里憋闷得慌,我们总算把灵智养全,可以出来了!!”

    江雪声:“……………………”

    要不要将自己的儿子扔进湖里,这是一个问题。

    好在舒凫及时赶到,一手一个,将两只疯狂作死的幼崽抢救出来,左手一只鹤,右手一条龙,活像个焦头烂额的菜场小贩。

    “雪声!”

    她在这一刻戏瘾大发,深情款款地呼唤道,“虎毒不食子,孩子刚出生不懂事,你就放过他们吧!”

    小黑龙大惊:“什么,妈咪不要我们了吗?我做错了什么吗?”

    小丹顶鹤反应慢半拍,这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,抬起头定定望着舒凫:

    “爸……爸比?”

    舒凫斩钉截铁:“没错,我是你爹。”

    江雪声:“……”

    我信了我爹妈的邪,才会想要小孩。

    ——这还不如生出个我自己呢!!!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一番鸡飞狗跳之后,两只幼崽终于认清了自己爹妈,舒凫也搞清了十年来的不解之谜。

    幼崽迟迟没有破壳,似乎是一种神兽的自我保护机制。